寫在前面:這是作業的產物,但也是因為自己是認真看待而寫出來的,所以才想記錄下來。
第一次知道這部電影,是始於熱愛日本文化的室友推薦,他也讓我開始會好好記住日本人的名字,懂得欣賞不同的導演的敘述風格,特別有找作品來看的除了岩井俊二外還有宮藤官九郎,對於喜歡的是像動畫導演今敏和湯淺政明的我來說,是個有點關聯性卻又十分不同的領域。
三月正好碰上岩井俊二《被遺忘的新娘》上映,有幸得到一張特映券進戲院觀賞,而能與其過去作品做比較。岩井俊二有他十分特別的敘述手法,甚至覺得需要反覆看的幾次才能夠注意到一些線索與細節,這在新作與《青春電幻物語》都可以見得;比較可惜的是課堂上同時也看了《花與愛麗絲》,同學的報告上卻僅限於對岩井俊二的琢磨與稱譽,而未注意到鏡頭的語言與藝術來自攝影師篠田昇強烈的個人特色,將一切的成就歸於岩井俊二,不免有些打抱不平,尤其看過《被》片後,更加深切地認同網路上所寫「篠田昇的殞落是電影界極大的損失」,然對岩井俊二亦是。
喜歡村上春樹的人都知道他的作品中譯者賴明珠,但不曉得以為自己喜歡村上春樹的人,喜歡的究竟是村上春樹亦或是賴明珠的文字?我想在岩井俊二與篠田昇之間也有相似的狀況,
「說自己喜歡岩井俊二電影的人,喜歡的會不會其實是篠田昇呢?」
花了一點篇幅在創作者身上,或許是因為我喜歡篠田昇多一點。在《花》片中的朦朧與純愛、在《青》片中的絕美與殘酷,鏡頭帶來的不安定、逆光、色彩……才能讓觀眾連同《青》片中的角色一同推向(情緒的)崩潰與自我毀滅。
修一門介紹英美名著的課時提到,經典(Canon)的四個要素是「Originality、thoroughness、authenticity、power」(不知道為什麼我記得有「多義性」,但我後來查了筆記發現我記錯了……。),特別在岩井俊二的作品才讓我體會到「多義性」的感動,佇立稻田間的角色們、深陷泥濘的津田、莉莉的音樂與網路聊天室等等,特別喜歡主角雄一在家裡背對鏡頭、無語的模樣,不僅僅是表達雄一的內向性格而已,同時是一種不被重視及了解的狀態。
我感覺自己沒有資格也難以評斷電影中每個角色所選擇的對與錯、去指責顯然的惡,因他們展現的是一個人最真實的反應,這也是在青春獨有的特性,他們不受大人世界的規則拘束,只相信自己、也靠自己去滿足、去面對自己的渴望與掙扎,雖然有那麼多的痛苦竟也令人有些嚮往那樣的年歲時光。那樣地自我、那樣如彼得潘的天真與沒心沒肺。
但青春的珍稀在於:我們總是要長大。
之前報告這部作品時,我說稻田轉黃代表的意義可能是音樂力量的逐漸逝去與無力,也可說是生活/生命失去生機走向死寂;然老師曾提過稻田與青春不同,稻子由綠轉黃死去後會再次冒新芽,但青春並不然,這種對比的解釋,讓我想起昆德拉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》書中的一句話:「人類的時間不會走圓圈,而是直線前進。這正是人類得不到幸福的緣故,因為幸福就是渴望重複。」
重複的渴望隱含一種「可以修正」的意義在裡頭,在青春的叛逆之後意識到生命的不可逆無疑是殘酷的提醒,援交、強暴、自殺、死亡的事實……一瞬間就得背負一輩子的罪名而不得被原諒,好像還沒準備好做為一個人就注定是個瑕疵品一樣。
記得18歲那年我考到汽車駕照時,意識到自己擁有「行車的資格」立刻想到的卻是擁有「更容易傷害別人的能力」,而感到一時無法負荷這樣的責任,幸運的是我的體悟是在輕率上路前,而能夠更充分的預備自己,不因此不小心做後悔一輩子的行為。
星野在乾枯的田裡吶喊特別讓我感受到他在滿足後的痛苦(悔悟),雄一雖到最後始終沉默,卻在行為上表現他的懊悔(意圖自殺逃避),雖片尾說「生活會治癒你」,好像繼續活著時間就會沖淡那些事物,我認為對個人而言只是一種自我安慰與逃避,對旁人看來則是不管經歷了什麼(雄一說那是一段灰色的歲月),生活還是要過,時間還是會持續前進。
延伸
>《聽說桐島退社了》(2012)
>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》 昆德拉